【向哨布茶】Until Tomorrow（1）
布鲁诺·布加拉提于小渔村中的普通家庭降生，十二岁前他都终日与海相依，现在看来，他的精神图景或许就是由此而生。
当他无法再对抚养他所带来的不幸与贫苦视而不见，年幼的向导走向了远方的塔，走向锁着镣铐的红舞鞋。
我确信我是一名向导，他向塔喊道，我是来登记的。
这很好，孩子。塔重重地回应着，像是在宣布庄重的审判词。
布加拉提在留下署有自己名字与编号的向导素后，朝无人而狭长的走道望了一眼，像是能使视线穿过这片钢铁森林，悄悄潜入故居的大海一般，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未开拓的精神深处已经响起了水珠翻滚的回音。
圣所成了温柔的牢笼，他知道多年后的某天自己总得拾起那双红舞鞋，如今他需要训练自己，怎么不让它们把自己的脚磨得伤痕累累。
他在这算只雏鸟，倘若不能拼命挤出头，便会被丰满的羽翼填满鼻腔而窒息。他没有别的路可奔跑，便朝艳阳仰望。
十二岁的布加拉提开始了长达七年的训练生活。
“在这里生活得如何？”波尔波问。
布加拉提坐得挺直，这是他进入塔后的第三年，由于年幼，他每隔半年都要接受管理人员的反馈测试，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波尔波已经很熟悉了。
“很充实。”他回答。
布加拉提生来就有敏锐的观察力，他曾捕捉波尔波的肢体动作和面部表情，最终确定波尔波对人才很是怜惜，布加拉提则在名单的前列，于是他有十足的底气开口：“或许我能提个小请求吗？”
“你说说看。”波尔波拿着酒杯，宽大的躯体让他的动作看上去滑稽可笑，此时他心情愉悦，并不介意听听孩子卑微的要求。
“我想申请哨兵训练室的使用权。”
波尔波下意识朝房间里的监视设备看了一眼，然后放下酒杯，他原以为会是圣诞夜回家团圆这类温馨得发腻的孩子气心愿，布加拉提的话则像新年的第一支烟火弹破空鸣响，点燃了监视器后的议论。
“我可不想只是当个向导，我必须要更独立而强大，因此我需要条件更好的训练环境，我想，哨兵训练室看起来是个好选择。”
“就算是对哨兵来说，那也是个有危险的地方，”波尔波正听从房间外的指示进行劝说，“哨兵们面对的是用于战争的冷血兵器，你远没有这样的身体素质。”
“战场上无论是向导还是哨兵都面对着相同的敌军，倘若我能尽可能地提高身体机能呢？”
“我会尽量帮你争取。”
波尔波走出房间让布加拉提留在这间观察室等候指示，正当他整理好衣服准备接受驳回令时，房间的广播跳转为红灯，播放出布加拉提从没听过的声音。
“你是个难得的人才，倘若你能达到哨兵指标的三分之一，我们便同意每个月给你两次使用训练室的机会。请你自己把握。”
布加拉提站起身，走出房间的身影如出巢的枭，他很快将会得到振翅的机会。
就算没有成为向导，他也会成为哨兵。这是布加拉提听到最多的评价。
刚进入塔的新生们不知道这个同龄人是从哪来的精英，但是年长的前辈们清楚得很，对布加拉提来说，这些家伙都是后辈，可布加拉提自己却像完全不记得这回事，对谁都礼貌得吓人。
而“礼貌程度与下手轻重程度成正比”则是类似于都市怪谈一样的传闻了。
雷欧·阿帕基没空参与无聊的讨论，他今天刚报到，待办事项需要一项项消去，现在他给自己安排了合理的休息时间来享受安静。
和多数人一样，阿帕基在十六岁这年发现了自己的能力，这也完美呼应了他一直以来希望成为哨兵的愿望，于是他来到了这里。值得欣慰的是，阿帕基在这里并非孤独的，就在他登记前不久，他少年时的玩伴也被发现了能力，是个向导，然后立刻被送来了塔。到此阿帕基还算是幸运的。
“你看上去很期待，阿帕基。”
“安东尼，你明明知道我从小就憧憬这里。”阿帕基面对着身旁的熟人说着。
安东尼奥·提安诺*在小学就结识了阿帕基，他当时只是对那个英勇的梦想感到好奇，并执着地猜测自己是个普通人。应该说，阿帕基从小学时代起就逐渐展露出非凡的运动才能，因此看到阿帕基入塔测试的成绩时，他一点也不惊讶。
倘若能匹配到合适的向导，安东尼奥想着，那他们一定会成为王牌。
除了晨间与夜晚的片刻自由活动时间，阿帕基都是一个人往返于训练场和他的房间。
房间是封闭的，为还未适应过于发达的五感的新兵们所准备。没有天气变化四季交替，四周徘徊着漫无目的的流水声。阿帕基站在盥洗台前，镜面映出他被水打湿的面庞，短发修剪地干净利落，偶有水珠从额前碎发抖落，沿着鼻梁勾出角度刚好的丘形轮廓，再如坠落陡崖一般滚入下水道。阿帕基用特制的毛巾擦干水珠走出房门。
“早上好，安东尼。”阿帕基追上前方熟悉的身影，问候式地拍了拍对方的肩。
“早上好，阿帕基，听说你们今天要测试？”和阿帕基一样，安东尼奥在这里的熟人只有他一个，因此他们对彼此都很热心，在旁人看来就好像注定会被匹配在一起一样。
哨兵们的测试比向导们来得频繁，塔会合理筛选参考性强的数据进行综合评估，然后根据结果判断是否可以给合格者配备向导进行进阶训练。
阿帕基对那些数据很重视，他希望能早些日子面对真刀真枪，而不是对着一群机器调整姿势。
广播响起时，阿帕基咽下口中寡淡的食物，安东尼奥和他碰了碰拳，然后目送他走向走廊深处。
布加拉提把目标追得太紧，以至于挂在他太阳穴旁的信息接收终端识别出精神连接中断而发出警告信号，突如其来的刺痛让他的动作满了一秒，但并不阻碍他一边行进一边重构连接。
他追到目标，向前跨一大步后跳起攀住面前庞大的机器，手中的匕首甚至没有偏差地插入系统预设的攻击刃口，随后他的头顶上空传来了成绩汇报的声音。
“四分二十八秒五三零。综合评定C级，备注：精神连接中断次数2，汇报完毕。”
布加拉提站在一地待机测试机器旁朝楼上玻璃窗外的测试监视员摊手耸肩。这对哨兵来说成绩不算好，但对向导来说，这已经是遥不可及的目标了。监视员朝他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之后，布加拉提带着满身的汗走出训练室。他看到一队哨兵站在候考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训练计划不合时宜使哨兵测试延迟了五分钟。
候考室的玻璃墙可以清晰地观察到考场的测试情况，这为自傲的哨兵们进行嘲讽提供极大便利，只是前一秒还在笑话四分钟的声音，在“精神连接中断”几个字冒出后变得死寂。
“这他妈是个向导？”人群中不知名的围观哨兵打破了该死的安静。
阿帕基看到了全程，如果没有精神中断的干扰，再撇去速度慢了些，整套攻击动作就像经过精密计算一般行云流水，如果这真是一个向导瞬间的反应力，那确实是很厉害。
布加拉提有意避开他们，但出于礼貌还是朝他们点头示意。就在这一刻他，多看了阿帕基一眼，并不是下意识的，而是类似于向导的本能一般做出的瞬时反应。
阿帕基察觉到了这个不寻常的眼神。
训练官点出了阿帕基的名字，然后把他丢入训练室。他是第一个考的，而自他成绩登上公开排名榜后，榜前的数字就一直没掉过。
夜间活动时间。阿帕基脖子上挂着毛巾，手中的威士忌杯装着过滤的纯净水，安东尼奥刚结束训练，他看到阿帕基走进休息间便跟了过去。
这是一间静音室，显然是为哨兵服务的，但从来没规定向导不能进去，于是安东尼奥坐在了阿帕基身边，两人都没有说话，他们需要让身体和精神冷却的时间。
按天赋和资质来说，安东尼奥都只在平均线徘徊，换句话说就是向导里的普通人既不出众也不笨拙，这样的他应该会过上平淡的生活才对，所以他从不期待好运，一直做着本分的事，可偏偏他遇上了阿帕基，一个太出色的哨兵。
就算阿帕基不说安东尼奥多少也猜到了阿帕基之后的打算。多年来的友情让他知道阿帕基不成熟的一点——有时会把“人情”看得太重，有甜头可赚的事他多少会掺一脚，尽管安东尼奥在尽量纠正他，只要没出事，他就不在乎那些不中听的话。
阿帕基是自负的雄狮，这点安东尼奥一直很清楚。
“安东尼，我想我很快就能匹配向导了，你知道，我的成绩很不错。”
“是的，恭喜你。”
“我希望你能在匹配列表。如果是你来搭档……”
“阿帕基，你应该优先考虑首位。”安东尼奥打断他的话，这令阿帕基有些惊讶。
“那只是个数值而已，”阿帕基反驳他，他察觉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了，便考虑换个话题，“话说回来，你听过‘布加拉提’这个名字吗？”
安东尼脑中闪过一道反应，要说有谁能配得上阿帕基的素质，那确实是“他”没有错。他觉得或许有转机，便很干脆地接下话题：“当然，他是个了不起的家伙，生来就该是个向导，虽然不是同一批进来的，但他对谁都很友好，我说真的，你该和他聊聊。”
“我今天在训练场见到他了，你知道些什么吗？”
“他从十二岁开始就在这了，虽然只是些道听途说，塔答应他只要指标达到哨兵指标的三分之一就给他提供哨兵的训练室。所以你看到他在训练？”
“四分二十八秒五三零，C级。如果不是精神连接中断，时间还会再少些。”
安东尼奥愣了愣，倒不是因为吓人的成绩，而是他朝阿帕基瞥了一眼，发现他的眼中带着异样的神情——那是“竞争”。
自由活动时间结束的广播响起，阿帕基一言不发走回房间，安东尼奥被他抛在身后。
安东尼奥站在队伍的后排位置，布加拉提刚领到先前向塔申请的装备，一走进来就引起了细碎的议论，有好事者干脆发生问他得到了什么好东西，他看起来有些尴尬，但还是笑着回答对方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只是个袖套而已。
越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越能成为众人兴趣的来源，哪怕布加拉提拖着一把机枪过来，都会让讨论和起哄声小一些。训练官站在一旁顺势拍了拍布加拉提的背，让他把“那家伙”叫出来给新人见识一下，布加拉提没有推辞，毕竟他得试试新装备。
安东尼奥看到布加拉提把袖套捆在左手小臂，他只是抬起手，不远处传来空气快速流动的疾鸣，然后不知从何处出现的白色闪电落在了他的臂上。
是一只十分英气的雪枭。
它站着展了展宽大的羽翼后安静伫立在手臂上，尾处的黑色团状斑纹和本体的衣服花纹很相似，双目流金，视线不知盯着何处，壮硕的利爪勾在袖套上。
“它已经抓破我的衣服三次了，”布加拉提从雪白的家伙身后探出头，“这是我的精神体，看上去有点凶，但很少攻击人。”
“居然是猛禽啊，第一次见到向导有这么大的精神体。”
“嗯，某一天突然就出现了。”
“精神体……有名字吗？”
“我叫它‘西南风’（Libeccio）*，事实上这是我故乡一家餐厅的名字。”布加拉提抚摸着西南风的背羽，然后让它慢慢消失。
安东尼奥还没和自己的精神体见面，但他切实了解到了所谓“精神体是本体的反映”的意思。西南风站得挺拔，却没有雪原般令人感到惧怕与迷茫，它像个领袖，眼神所向之处为光明与希望。
“说起来，我来的路上听到哨兵那边很嘈杂，发生了什么吗？”布加拉提出于好奇和关心向训练官问了一嘴，训练官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看着他说：“有个哨兵唤醒了精神体，估计是这个引起了点骚动，没出什么事。”
“在这个时候就唤醒了？是谁？”
“雷欧·阿帕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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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尼奥为私设原创角色，以原作中茶的同事为原型。
*西南风来自原作中护卫队据点的餐厅名，由于没有找到合适的外文翻译所以借用了意大利西南风级驱逐舰的外文名。有知道原作餐厅外文名的希望能告诉我一声。
预计是长篇连载，是和另一位老师的联文产物，我负责布茶线，另一边会是莓橘线。老实说第一节的内容并没有太多布茶元素，大致算铺垫，私心打上了cp tag（多人觉得不妥会删tag）
是初稿记录和存放，当然欢迎各种意见建议与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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